抗战八十周年赋
岁逢抗战胜利八十周年,序属三秋。河东天阔,汾河摇金;夏县云高,中条耸翠。八秩光阴弹指,山河已无恙;千里故土低徊,父老尚惊心。循涑水而北望,犹闻鼙鼓;登条山以长啸,尚见烽烟。于是河东父老、夏县子弟,共怀血火之岁,同镌金石之声。
溯自丁丑七月,倭骑南牧,卢沟晓月碎于狼烟;迄乙酉孟秋,降幡初树,金陵故都雪其耻辱。十四载枕戈,五千日饮血;其间河东一隅,夏县片壤,最为慷慨激烈。
——河东之民,以涑水为襟,以条山为障。稷王山前,村村设垒;盐池岸畔,处处藏雷。少年负枪,朝辞慈母;壮丁运粮,夜走荒陂。茅津渡头,民兵截寇舟于中流;安邑城下,儿童递情报于荆棘。老妪以纺车护军衣,稚子以柳笛作口令。至若春荒乏食,则掘苜蓿、煮槐芽,日啖三合,仍荷戈不辍;秋霖泥途,则裹草履、披蓑衣,夜行百里,犹夺关斩将。其声也,激荡涑川;其血也,殷红盐坂。
——夏县之地,中条之脊,韩家岭上,堆云洞前。二十里黄沙,曾埋忠骨;十八盘石径,尚勒战功。丁丑季冬,中条山大战,日军十万,欲卷黄河北去;夏县子弟三千,据韩家岭而拒之。昼则刀光映雪,夜则炬火连天。弹尽,则以石为丸;粮竭,则煮皮带为粥。及阵地既陷,犹有伤卒抱敌同坠深崖;弹雨方休,复见少女负伤兵匍匐入洞。其后堆云洞藏指挥部,洞顶滴水如泪;洞口古槐,至今弹痕累累。每值清明,乡人绕树而泣,纸灰飞处,犹起焦土余香。
于是太岳、晋绥之间,决死、汾南之队,旌旗相望;太行、吕梁之巅,地雷、麻雀之战,鼓角相闻。百团捷报,自娘子关而南飞;中条军魂,由茅津渡而北指。河东一穗麦,可作三军粮;夏县一寸布,可缝十面旗。斯民也,以盐池之卤,淬敌胆于锋刃;以条山之石,筑长城于胸臆。及夫胜利既至,千村爆竹,犹带血腥;万户笙歌,尚含泪影。
今我辈登条山而远眺:东望夏县,平畴万顷,黍稷盈畴;西顾运城,新楼排云,霓虹彻夜。高铁掠涑川,银龙瞬息;长桥跨盐湖,彩练逶迤。然居安思危,岂敢忘哉?韩家岭上,松风如旧呼号;堆云洞中,苔痕似血斑驳;茅津渡口,残阳犹照当年铁锁;盐池荒滩,白骨偶露旧时锋镝。河东父老传之口耳,夏县子弟刻之肺腑:山河之重,重于条山;民族之殇,殇在涑水。
乃以心为笔,以血为墨,谨告诸先烈:
尔等所愿之独立,今已如日月经天,昭昭朗朗;
尔等所盼之富强,今正似盐池千顷,浩浩汤汤。
愿我河东健儿,常怀涑水怒涛之勇;
愿我夏县儿女,永铭中条叠嶂之坚。
使麦浪千重,岁岁翻作干城之甲;
使盐湖万顷,年年凝为砥柱之钢。
更使条山风骨,与太行并秀;
夏县忠魂,与黄河同长。
千秋万祀,永矢弗忘!
谨以此赋,祭我河东忠魂,祝我中华恒昌,颂我山西无疆!
作者:张天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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